九寨黄龙纪行
睢宁法院 韩振
发布时间:2016-07-26 15:16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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牦牛粪和熏衣草混合的香气弥漫,高耸的群山依稀闪烁耀眼的雪线,钻进敞开衣袖的凉风,毫不羞涩地收缩我们的肌肤,加件衣物是最迫切的愿望,海拔3500米高处的九黄机场, 我们刚被飞机倾倒出来,等待地导接应。此时对九寨还没有一点概念,新景点的旅游无异于一次传统的相亲,导游自然是我们媒婆。
行程安排是先黄龙后九寨。导游是位地道的藏族姑娘,但身上看不出丝毫的藏民血统,疏发圆额,大大的眼睛因为眉毛和脸色的灰黄显得不很明亮,每句话讲完都要做个吧咂嘴的表情,仿佛刚刚咽下什么好吃的东西。一上车她就滔滔不绝,介绍老公是东北人,言外之意汉藏通婚文成公主只是开始,这种融合至今方兴未艾,敬请放心。温暖的放松中我们每人都在她的指导下买了件保暖上衣。
黄龙海拔介于3070米到3900米之间,游客常有高原反应,谁谁上山没能下来,谁谁因为急救及时幸得性命,导游言之凿凿,说得我们不自觉有些头晕,但又提醒不用担心,说着车就停了,上来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女性,同样介绍高原反应的常识,劝说每人带上一瓶富氧水以防不测。自然接受低价团,额外消费是在意料之中,但每瓶百元的矿泉水还是担心别人嘲笑我们的智商。
尽管黄龙色彩斑斓,钙化的黄色山石在流水的冲击中,从半山腰一路蜿蜒颇具龙的姿态,但也不过是九寨景观的序幕,怕初次游览九寨的人们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么不可思议的美丽,特意安排的过渡。头痛乏力是不打折扣的,位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松潘县境内的黄龙,地处岷山山脉,群山环绕、村寨散落,当年红军经过时,前有堵截、后有追兵,缺衣少食,又有高原反应,那是一个怎样的艰苦卓绝自不待言,“更喜岷山千里雪,三军过尽开颜”,不是身临其境,谁解其中滋味!
这是一个二十多人的散客拚团,除了我们一行六人,其余多是母亲带着考完试的孩子。一趟单程索道下来,大多被折磨得东倒西歪,唯有军哥精神不减,沙哑的炫耀自购索道门票节省钞票的智慧,午饭是下午三点开始的,学生涵涵晕厥的无心睁眼,重都的王女头发散乱,仿佛服毒后刚被抢救过来,重庆的小唐辗转反侧找不到合适安放身体的方式。这样描述或许有点狼藉,但绝对是每个人日后反复的回忆,旅游不就是寻找新鲜感觉和刺激的么!
大巴在山中盘桓,偶尔有成群的牦牛贴着坡地或出没于草丛,昭示空旷寂寥中的生机。牦牛是藏人珍贵的财产,只能一夫一妻的男人要用牦牛换取媳妇,可以一妻多夫的女人却能惩罚男人上山放牛三年,导游说。已是六月下旬的天气,山间寒风依然凛冽,让我明白牦牛长绒毛,黄牛长圆毛的道理。大自然真是神奇,手里没拿画笔,就把不同区域的人物做上标记,比如风沙铸就蒙古人的小眼塌鼻,食肉和放歌催生夸张的嘴巴;直射的阳光塑造新疆人的高眉陷眼;高原缺氧挤出藏人脸上的血丝。“藏族是唯一的带刀民族,勇猛剽悍,崇尚抢劫,看不起盗窃,”导游脸上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骄傲,然后话锋一转说要收取两个自费项目的费用,我分明感到充斥口香糖芬芳的话语象一股凉气,夹带着藏民族的弯刀从我们每个人的耳边轻轻飞过,暗示掏钱是一个不容置疑的选择。我这样表述稍嫌险恶,让人误以为导游口蜜腹剑,其实,我在佩服她的职业修养。
大巴继续沿着山路起伏,先前还在感叹山区交通不便,放眼窗外才知道这更方便游客换位感受高原的美丽。 紫色的薰衣草遍布绿色的山间坡地,赭红色墙壁的藏式建筑零星的散落在阳光充足的坡底,白色的道路在山间起舞,区划高原的层次,圣洁的白塔和五彩的经幡随处可见,这是一个有信仰的民族,有人居住的地方,最好的建筑都是寺庙。
我们是第二天早上7点半进入九寨的。
全长49公里的三条山沟呈“Y”形状分布着各色的景点,观光公交在宽阔洁净的道路上载着我们移步换景,一路上行,抬头蓝天、放眼青山,低头到处都是叫“海”的梦幻。游客不时发出阵阵尖叫,其实这不过是美人的掠影,真正领略九寨内涵还要等到细品端庄的眉眼。
从上而下徒步读完每个景点,已是下午三点,几个小时的眼花缭乱之后,突然有种佛教徒般的澄明清澈。九寨是安静的。安静的有些寂寥,山与水独自眉目传情,顾盼生姿, 只闻花香,不听鸟鸣;安静的纤尘不染,山在水中倒映,水在山中流淌,倒映不言,流淌无语;我疑心莫非这里就是佛教所传达的“彼岸”;九寨是绚丽的。莽莽林海,深浅不同的绿色中红黄紫各种花朵点缀其间,记忆犹新的是红桦树,剥落的半透明的红树皮悬挂于亭亭的树干,仿佛起舞的少女在林间穿行,美艳动人;五色池水,冰清玉洁,玲珑剔透,沉入水中的钙化树木摆弄各种造型,辉映着蓝天白云和绚丽的林海,伸出水面的枝头长着葱绿的水草,栖息的鸟儿嘤嘤求偶,难得一见的游鱼似在天上飞翔。同伴都在忙于拍照,我的眼前却幻化出一幅幅高原上匍匐朝拜的图景,人们追求繁华,其实内心更需要安静,九寨拥有的正是这样的魅力,难怪这里的游客日均三万,假令陶公今尚在,会叹桃源是误传,不是亲临真的难以置信。
体验藏民的生活尽管是商业噱头,真实的感受一回很是值得。藏民似乎离不开舞蹈,每个山寨都有粗糙的木板舞池,从早到晚跳的有滋有味;独处的大妈手持旋转的经桶,口中念念有词,导游说哪怕不停的叨念“可口可乐”,你的心也会沉静,有的藏民终生积蓄不是留给子孙,而是捐给了寺庙。这让我想起印度的一家咖啡馆,门口衣衫褴褛的穷人一边打坐念经,一边平静的看着富人进进出出,问他的感受,穷人说自己的修行未到。
站在海拔3800多米高的尕力台草原,三三两两的牧民守候在各自的栏围牧场,一波一波的游客并没有带来想象的喧嚣,冷风针砭着游人,实在不想停留,凄厉的老鹰渲染着空间的苍凉,连远处飘来嘹亮的歌声也会让人产生一丝凝神静气的警惕。我忽然明白了:在等待青稞和牦牛生长的漫长周期里,唱歌、跳舞、虔诚的诵经,不过是藏民单调生活的衍生品,并非我们理解的崇高追求!
离开时,活佛苍央嘉措的<<那一天>>,在降央卓玛空旷悠远的歌声中,人和佛相通的空灵洒满半个天空。